泰兴季氏家族的宦海沉浮

编辑小昊

　　明末清初，整个社会动荡不安，泰兴季氏家族不被时局左右，二十五年内父子三人（季寓庸、季开生、季振宜）先后取得功名，一门三进士一时传为美谈，闾里称颂。

　　季氏家族原本就是书香门第、官宦之家，季寓庸是家族中第一个取得进士功名的人，亦是开启家族全盛时代的人。

　　季寓庸，天启二年(1622年)进士，后历任余姚、临海、济源、祥符知县，崇祯初升任吏部主事、郎中。然而，出任祥符县知县是老季一生的痛点。

　　祥符县是河南开封的辖区，今开封市祥符区。据《明史》记载，天启七年（1627年），季寓庸在开封毁民宅两千，为魏忠贤大建生词，“参政周锵、祥符知县季寓庸恣为之”。当时魏忠贤自称九千岁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，独揽大权，横行朝野。老季何故如此，也许是时局驱使，身不由己，抑或是明哲保身，虚与委蛇，但不管如何，站错队总是要付出代价的。

　　一年后，崇祯帝登基，清理“逆案”，将之列为阉党第六等，好在是最后一等，罪不当诛。崇祯二年（1629年），季寓庸即被革职，为官生涯自此终结。

　　归里后的老季并未消沉，遂经营盐业，很快成为江南首富，当时言富者有“南季北亢”之说，即山西米商亢氏、扬州盐商季氏。

　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。其实老季为人还算厚道，绝不是横行霸道、为富不仁之流，家乡每遇饥荒，他主动出粟赈灾，70岁时还协助知县陈棐登城御寇，做了不少好事，死后举祀乡贤，得以善终。

　　明清朝廷更替，前明遗老及江南士子多有不从，甚至反抗。老季很识时务，他审时度势，并没有因明王朝的灭亡而可惜，也没有因新王朝的诞生而不满，从思想上和行动上很快与新王朝保持高度一致，成了爱清忠清人士，并将这一思想牢牢地灌输给自己的子女。这在当时社会褒贬不一，但历史的车轮总是要前进的，谁又能阻挡得了呢？

　　清廷初定，百废待举，广揽人才成了第一要务，老季家快速响应，应试科举，很快得到了新政府的青睐。顺治初，老季家堪称学霸的两个儿子赫然而出，双双折桂。顺治六年（1649年），刚过弱冠之年的老大季开生中了进士；老二季振宜更是厉害，18岁便中了进士，比老大还早两年。

　　季振宜先取得进士，旋即被任命为浙江兰溪知县，成了兰溪历史上最年轻的知县。因年龄太小,母亲随其赴任，帮忙照应起居，并适时进行教诲。任内，他德政显赫，深得民心。清初，兰江上的悦济浮桥圮废，季县令捐资重修，当时百姓咸呼此桥为“季公桥”。

　　顺治十一年（1654年），季振宜应诏赴京，任正六品的吏部主事。此时老大季开生也在京为官，任礼科给事中，后升任兵科右给事中，官至正五品。兄弟俩未过而立之年便同朝为官，可谓风华正茂，年轻有为，朝臣赞为“季氏双凤”。

　　然而，天有不测风云，人有旦夕祸福。季振宜赴京仅仅一年后，老大就出事了。顺治十二年（1655年）秋，季开生听信坊间传言，说宫廷要前往江南购买美女，遂上疏谏阻，且不依不饶，顺治帝被弄得无法下台，龙颜甚怒，责令重罚。随即季开生被流放关外尚阳堡，五年后被莫名殴死，年仅33岁。这一年老季年已古稀，白发人送黑发人，整个家族笼罩在一片悲痛之中。

　　仕途刚刚开启，季开生便遭此横祸，着实令人痛心疾首，扼腕叹息。他的死与其英毅刚强、直言敢谏的性格不无关系，后人给了他很高的评价，誉之为清朝“开国第一谏臣”，也算名垂青史、流芳百世。

　　老大的遭遇给季振宜敲响了警钟，顺治帝是有脾气的，伴君如伴虎，小心驶得万年船。与老大相比，老二显得年少老成，沉稳干练，季振宜并没有因为兄长被流放而一蹶不振，他很快从悲愤的情绪中走了出来，继续为朝廷尽忠效力，官场之路也未因此受到影响，不久便得到了重用，升任户部主事、员外郎，官至正五品。

　　顺治十五年（1658年），季振宜考选浙江道监察御史，两年后调任湖广道监察御史。

　　康熙二年（1663年），季振宜被调任河东巡盐御史。巡盐历来是一块肥差，可他并没有同流合污、贪赃枉法，而是一如既往地恪尽职守、上言惩奸，风节著于朝。不久便得罪了不少权要，招致引火烧身，被人弹劾，“弹章数十上”，最后被革职入狱。

　　康熙三年（1664年），季振宜被无罪释放，回到老家嘉树园。官场失意的季振宜遂着手编写《全唐诗》，以实现自己多年的夙愿。可板凳还未坐热，皇上又下诏征用。

　　康熙五年（1666年），季振宜双亲都已年迈，遂以看望父母为由，告假回家，以尽孝道。这一住就是四年，这四年是其为官后居家时间最长的日子，也是嘉树园最为热闹的时光，一时间人来人往，车水马龙，夜宴及旦，歌舞升平。

　　然而，树欲静而风不止。康熙八年（1669年），季振宜再次被征召，复任御史。不过上任仅仅两年，因弹劾当朝二品大员吏部尚书黄机而彻底地结束了人生的官场之旅，从此归隐林泉，一心著述，时年41岁。

　　老季生有七子一女，其他几个子女虽没能像大哥二哥那么出类拔萃，但个个也是人中翘楚，服冠中外，职务最小的也官至七品。老季的女儿季娴，清初才女，长于诗，嫁给兴化人尚书李思诚之子李长昂为妻，克尽孝道，时人赞颂。

　　值得一提的还有四子季舜有。康熙十七年（1678年）出任嘉兴府同知，正五品，为官清廉，不畏权势，深得百姓信任。他的人生信条是：“天下之事在人为之耶！”任内，极力倡修嘉兴南湖的烟雨楼，此楼得名于唐朝诗人杜牧的名句“南朝四百八十寺，多少楼台烟雨中”。虽然季舜有后来调离未能亲历，但烟雨楼得以重建，他功不可没。嘉兴人对勇于任事的季舜有也没有忘记，专门为他立了“季侯去思碑”。当地诗人屠廷楫曾作诗曰：“去思司马未成楼，两系禾人湖上愁。此日楼开新面目，禾人重忆辟山侯。”表达了对季舜有的深切怀念之情。

　　泰兴季氏家族文风、官风相袭，延续百年不衰，仅清初至康熙二十七年（1688年）的五十多年中，拔举的就有十人。乾隆元年，侄曾孙季芳馨考中进士，后任山西闻喜县知县。季氏家族可谓一门簪缨，光耀乡里，当时在扬泰地区无出其右。

摘自：延令春秋